龙华寺位于徐汇区西南，旧称的龙华镇上。我小时候（20世纪50年代）来龙华春游，车过肇嘉浜往南，便已是农田一片；车近百步桥，龙华港九弯十八曲已能望见寺前龙华塔的倩影。故旧籍对之描述为：“近水迴环，远接云烟，吴地梵刹，此为最古。”
龙华寺山门
说龙华寺乃吴地梵刹之最古，是因龙华寺始建于吴赤乌十年（247）。关于它的起建之因，有三个传说。一说是东吴孙权之母，夜寐得梦，梦中见卧于其下的菩提树开花，花形似龙头。孙母乃发愿修建梵刹，以祈保儿子帝业。因菩提开花似龙头，于是便命之为龙华寺。另一说是西竺康居国的会和尚，请得五色舍利，来到东吴。吴主孙权便命人造了十三座塔来供奉，这龙华塔便是其中的一座。有了塔之后才又兴建了寺，命之为龙华寺。还有一说是吴越忠懿王夜泊浦上，见岸西草莽中祥光烛天，于是大兴土木，建了龙华寺。不过这可是在宋代的事了。史载吴越忠懿王在宋太平兴国二年（977）曾重建被黄巢起义战火毁了的龙华塔。是否就在此时又兴建了龙华寺，暂无史证。
有据可考的是，在宋治平年间（1064-1067），朝廷曾赐龙华寺寺额“空相”，寺内曾保存有空相寺碑的残石。至明代，朝廷曾给龙华寺颁经赐敕，倍极隆重。清道光末年（1846-1850），龙华塔曾大修过一次。咸丰三年（1853）有僧人募金重修龙华寺，使龙华寺和塔更具形制。未料咸丰十年（1860）太平军兴，龙华寺又遭战火不幸被毁。直到光绪年间，信众集资才重建了大雄宝殿、金刚殿、弥勒殿、观音殿、五百罗汉堂等，使龙华寺重又焕然一新，也就是我们今天见到的规模。寺前的龙华塔于光绪十八年（1892）又遭回禄之灾，所幸只烧去底下一层。文革后期，因龙华塔与老街的店铺紧紧相挨，一次店铺失火也曾危及古塔。
龙华塔在龙华寺前（南面），其间有两眼水井，井中之水一清一浊，大旱不涸，人们称之为龙井。因龙华寺前并无山门，故两眼水井竟在龙华寺老街民居的扩延中，被圈入一鞋店和一鲜货行屋内。后在老街民居改造中，两眼水井也被湮没，无所踪影了。改革开放后，曾在龙华塔下广场上的两根石柱旁立有说明牌，指它们为龙华寺山门旧物，这是不准确的。这两根石柱，是龙华镇老街东口牌坊的旧物。龙华寺在文革后，才第一次由明砀大和尚主持用竹子搭了个山门，以后又有一位吴姓居士，设计了现在的石木结构大山门。
昔日龙华塔
经历了近二千年的龙华寺和龙华塔，也流传下了许多有趣的传说。
其一是说龙华塔能放光明。《上海县志》载：“……前有宝塔时时放光，至今存焉。”《龙华舍利记》也有记载：“舍利铁塔不坏，每放光明而常存，年远莫记，近于咸丰五年，尚放光明，经一日夜，人共见之。”这就是说，龙华塔能放光，在咸丰五年（1855）还有许多人见到过。可是笔者遍访老龙华镇居民中的老人，都说在此记载后，不曾见过宝塔放光。
龙华塔塔刹
第二个传说是龙华塔能聚神龙。还是在《龙华舍利记》中有载：“大地浊毒，皆归于水，非龙吸之，人欲病生。盖因佛慈广大，唯此舍利宝塔，能聚无量无数神龙，变化隐形，绕塔而为乐，共饮此方浊毒而为食，故五方人民，来到此地，皆能服其水土，百病不生，利人利物，诚为一方之宝塔也。”这一传说的有趣之处在于，吸收浊毒之水，保障五方人民百病不生的无数神龙，并非如其他传说中的神龙，张牙舞爪与瘟神恶斗，而是轻盈欢嬉的绕塔而作乐，在漫游嬉戏中便把浊毒都吸走了，其神奇之处也可见于轻松中之一斑。
第三个传说是龙华塔能助读书人修学业，进仕途。这在《云间志略》中有写到：“塔为文笔峰，修之则邑中多中式者。”
龙华寺、龙华塔还有一个传说，颇具武侠电影的情节。在明嘉靖年间有个叫拙猊的和尚住在龙华寺里，这个人从小读书，通音律，善象纬歧黄学。及成年尤喜方外交，能妙解禅理。尝寄食于江湖，后来遇到异僧韬老人，遂祝发做了和尚。晚年住在龙华寺里，独坐一室，从不说话，家里有人来探望也不接见。每年三月十五龙华寺香会日，才到方丈室和家人见一面。据毛祥麟在《墨余录》中的记载，龙华塔巅有一露盘，内有两条鲤鱼，时时跳跃，水珠四溅。任凭天气如何旱燥，盘水总不会干，人们不时可见到跳跃的鲤鱼。由此露盘被称之为镇塔之宝。一天半夜里，闷声不响打坐的拙猊和尚突然大叫：“哪一个敢盗宝物！”说着提一根杖从房里跳到庭中，又腾空一跃而去。隔许久拙猊和尚回寺，对众人说：“有妖人来盗我塔宝，一直追他们到泖水，被我的杖打着了，才弃了宝物逃走。”到天明，人们一看塔顶的承露盘果真不见了。后来有泖水的渔人说：“泖水浅时，能看见水底有这只盘，只是若想拿出来，虽然费了几十个人的气力，还是不能动它。”据说这个拙猊和尚坐化的时候，有和尚去他家报信，家人赶来吊孝，只见拙猊面壁，念出一篇往生偈来：“去得干净，去得干净，莫负山僧忙报信，悬崖撒手蹈虚，那有尘缘些子剩！来得好，来得好，前日是前生，今日是今生；大地一轮红日晓，和尚们，吃饭饱，休论闲是闲非，却把光阴错过了。”念完后就瞑目而逝。
（作者系上海市文联民间文艺家协会原秘书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