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离开乡土，就成了失根的兰花，逐浪的浮萍，飞舞的秋蓬，因风四散的蒲公英，但乡土的梦，却永远追随着他们。
——柯灵《乡土情节》
一、柯灵其人
柯灵（1909—2000），著名电影理论家、剧作家、评论家。柯灵原名高季琳，小时候因家境贫寒，小学毕业后即辍学，但他才华出众，1926年以发表叙事诗《织布的女人》而步入文坛，有“少年才子”之誉。
柯灵（1909—2000）
1931年初，柯灵来到上海，主编《明星半月刊》《文汇报·副刊》等刊物，直至2000年6月在沪离世，柯灵一生与上海结下了深厚情缘。柯灵在上海的故居位于徐汇区复兴西路147号，他与夫人陈国容在这栋楼的203室度过了将近五十年的时光。在这里，柯灵创作了大量文学作品：改编或创作电影文学剧本《腐蚀》《不夜城》《秋瑾传》等，著有多部散文集、文艺评论集及《柯灵电影剧本选集》等作品。
柯灵故居门牌
柯灵故居于2015年8月被公布为上海市优秀历史建筑。
二、故居历史
柯灵故居所在的复兴西路，原名白赛仲路（Route Gustave de Boissezon），1914年由法租界公董局辟筑。它是上海前法租界西段的重要街道，沿路尽是法国梧桐，路边高耸的悬铃木、迷人的花园洋房，配合地上斑斑点点的树荫，仿佛法国的街头，是上海文人雅士喜爱的居住地带。
复兴西路街道
位于复兴西路147号的柯灵故居，建成于1933年，由中国现代主义建筑师奚福泉主持建造。陈伯藩曾在此居住。他曾任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驻日本大使馆参事、外交委员会委员长、特命全权公使等。
陈伯藩伏案工作
1951年，上海女实业家董竹君为紧缩家庭开支，迁至此处。她把自己经营多年的锦江川菜馆和锦江茶馆，奉献给上海市人民政府，扩建为后来的“锦江饭店”。1960年底，董竹君由上海迁至北京，但考虑到她以后来沪居住方便和身体状况，上海市委决定为她留下复兴西路147号的房子，并代付房租直至1966年。
董竹君（1900—1997）
1959年12月，柯灵和夫人陈国容迁入此地，在楼内203室居住近半个世纪。
三、故居概况
复兴西路147号住宅从建筑外观来看，好似独立的花园住宅，但内部具有明显的公寓建筑特征，平面布局为底层一套、二层二套、三层一套，且每一套均有独立的厨房、卫生间、卧室和起居室。
复兴西路147号住宅原始平面图和立面图（红色范围为柯灵旧居）
它是典型的西班牙式公寓建筑，缓坡屋面，出檐很小，外墙米黄色拉毛砂浆，有螺旋柱、半圆券门窗等。其门窗、楼梯、栏杆、屋面等细部装饰无一不体现着异域风情，同时讲究实用适度，不做过多的雕琢和修饰，但细节构造技艺精巧，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耐人寻味。
西班牙红色筒瓦
外阳台螺旋壁柱
铁艺护栏
室内卫生间马赛克铺装
斩假石入口
柯灵去世后，曾经的文人故居空置十几年，衰败不堪。一层受潮严重，墙面发霉；二层书房地面槽朽，墙体面层空鼓剥落，且局部有植物根系侵蚀；花园荒废，杂草丛生……故居整体保存状况令人堪忧。
柯灵故居修缮前的客厅、卫生间、花园
2014年底，上海市徐汇区湖南路街道邀请上海交通大学建筑文化遗产保护国际研究中心对柯灵故居开展保护修缮工程。
四、故居修缮设计方案
（一）通过前期的现场勘查，我们梳理出故居现存的几个主要问题：
1.南立面墙面污染严重，主要原因是水管破裂使得局部墙体渗水，导致二层南侧阳台位置板条隔墙、楼面木地板受潮腐朽。
2.室内装饰损坏严重，故居空置十几年无人打理，二层柯灵主要起居空间基本保持原风格，装修材料有老化磨损现象。
3.故居二层卫生间采用夹砂楼板做法，即在木格栅上铺素混凝土，这种做法在钢筋混凝土楼板并未普及的民国时代，一来施工方便，二则自重较轻，因此被广泛使用；但如今却出现了承重木格栅榫头槽朽断裂的问题，影响建筑结构安全。
南立面修缮前主要病害
室内修缮前主要病害
槽朽格栅修补前后对比
（二）保护修缮工作的第一步是去除建筑本体病害，解决建筑安全性的问题。
令人欣喜的是，在南立面室内墙体表面空鼓粉刷层剥落后，我们发现青砖墙体并未变形，且砖体承重能力犹在。秉承最小干预原则，我们更换了立面漏水的落水管，剔除植物根系，对极少数酥碱严重的砖进行更换填补，按原外墙压毛重做剥落的外墙面。同时我们对墙体做了防潮处理。
南立面修缮干预措施
室内修缮干预措施
（三）在确保结构安全的前提下，接下来解决故居再利用的问题。
柯灵故居修缮后将作为展览馆供游客参观，我们将柯灵生平、作品介绍等展示空间置于一层，游人可以通过原室内旋转钢梯通往楼上，二层完全保留柯灵生前原貌。
柯灵故居一层展示空间
柯灵故居客厅、卫生间修缮后
（四）最后是对花园、楼梯等公共空间的修缮。
老上海花园洋房具有生活化的特点，景观布局灵活，花园中央多为草坪，通过周边小径贯通始终。柯灵故居的庭院修缮方案保留原有广玉兰、腊梅、夹竹桃等植物，搭配瓜子球、冬青、月季等庭院常见植物。我们还修缮了破损的水泥压花地面。
柯灵故居花园修缮后
柯灵故居作为上海西班牙式公寓民居的典型范例，其历史、艺术、社会价值不言而喻。我们在做修缮保护工作的时候，尽量致力于在不破坏原始建筑空间、氛围的前提下，加强其生存能力，延续建筑本身的特色，勾连人物情感记忆，使之成为历史与现代对话的场所。因此，看似修修补补的琐碎工作，却是感受历史文脉最真切的方式。
（韩笑系上海交通大学规划建筑设计有限公司历史建筑保护勘察设计研究院设计师；曹永康系上海交大船舶海洋与建筑工程学院博士、副教授，建筑遗产保护专家；丛绿系上海交大建筑文化遗产保护国际研究中心博士、科研学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