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是指起始于古代中国,连接亚洲、非洲和欧洲的古代商业贸易路线,分为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是古代中国与世界其他地区之间海上交通的路线。
黄道婆,英国著名科学家李约瑟博士在《中国科学技术史》一书中高度评价了她,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称她为世界级科学家。黄道婆故乡的人们一直传诵着这样一首歌谣“黄婆婆,黄婆婆,教我纱,教我布,两只筒子两匹布”,来歌颂她对棉纺织事业所作出的巨大贡献。本文主要谈谈黄道婆对海上丝路的贡献。
黄道婆纪念馆内的黄道婆塑像
一、海上丝路亲历者
黄道婆是宋末元初松江府乌泥泾(今上海市徐汇区华泾镇)人,青少年时期从乌泥泾流落到崖州(今海南三亚),30多年后又从崖州返回故土乌泥泾。这在元王逢《梧溪集》卷三《黄道婆祠》中有明确记载:“黄道婆,松之乌泾人。少沦落崖州,元贞间,始遇海舶以归。”“沦落”含有迫不得已、不得不逃;“以归”,表达了本人“不肯崖州老”、叶落归根的意愿。乌泥泾在黄浦江边,崖州在南海岸,两地相距几千里之遥,一个弱女子能够逃去又安然返回,不无历史和地理的因素。
乌泥泾,是一条水道名,又是一个镇名。作为水道名,乌泥泾本来北通长桥港,南通华泾,从西向东流入黄浦,是宋元时期的一条东西向大河,全长约4000米,设有南北两个石闸、一个渡,大致流向同今天的上海外环线二大道走向。作为镇名,乌泥泾位于元代上海县城(今南市老城厢)西南二十六里的高昌乡二十六保,即今天的徐汇区华泾镇一带。从文献记载“宣和初(1119),复设乌泥泾监官”“宋代青龙置榷场,乌泥泾续设官祥”;河北清河大族“富埒侯伯”的张百五随宋室南渡,定居乌泥泾,并捐资兴建宁国寺、清河桥(长桥),还凿渠引水灌溉宁国寺西首不宜耕作的“八千亩”旱田,使之成为良田;元至元二十二年(1285)在乌泥泾建成漕粮仓储太平仓,储粮20万石;元至元年间首倡海运漕粮功臣张瑄的长子文龙(万户)在乌泥泾造宅邸;元代上海县共设巡检司5个,乌泥泾是其中之一;元朝廷多次疏浚乌泥泾并建造石闸2座等等,都说明乌泥泾是宋元时期重要的贸易集散地或中转站。乌泥泾镇是宋元时期的一个繁华市镇,仅次于青龙镇。青龙镇位于青浦区白鹤镇,是唐宋时期上海重镇和海上丝路贸易重要港口。唐代日本等国船只已到达青龙镇,宋大观元年(1107)设监镇理财官,治水利,兼领市舶;宋政和三年(1113),在华亭县设置了管理对外贸易的市舶务;建炎三年(1129),移华亭县市舶务至青龙镇;绍兴二年(1132)又移两浙路市舶司至华亭县。当时国内的航舶已云集此港,“自福、建、漳、泉、明、越、温、台等州,岁两至;广南、日本、新罗岁或一至”,青龙镇已是“据沪渎之口,岛夷闽粤交广之途所自出,富商巨贾豪宗右姓之所会”的繁盛之地,近年在青龙镇考古出土大量唐宋元外销瓷就是最好的实证。乌泥泾便利的水上交通路线,来往的海舶使黄道婆躲进了一条商船,在茫茫大海中,经过长时间的风浪颠簸,到了海南岛最南端的崖州。
黄道婆流落到的崖州,位于海南岛南部。海南岛,地处我国南海之中,是太平洋和印度洋、东南亚、中亚、大洋洲之间的航运要冲,自古以来就是我国海外交通的门户。而崖州湾是南海海上交通中枢,是中国古代海上丝路出发和补给的重要港湾。史料记载,唐代西域波斯和阿拉伯的商船频繁往来于广州、泉州、扬州等港口进行海外贸易。由于独特的地理位置,这条航线的船舶进入南海后,崖州港成为这些商船的必经之地,是第一个避风港和补给站。唐玄宗天宝七年(748),鉴真和尚东渡日本在崖州港登岸。宋元海洋经济兴盛一时,朝廷在海南设置了海上对外贸易管理机构,为海上贸易的有序进行提供安全保障,海南成为海上丝绸之路重要贸易区,“蕃舶云聚,帆樯林立,商贾络绎,烟火稠密”。1277年,元廷开放海上通商,阿拉伯商队经常往返于阿巴斯港和上海之间,番舶进入中国海后的第一个避风港和补给站就是崖州。黄道婆极有可能是搭乘阿拉伯商船返回家乡乌泥泾的。
黄道婆能千里迢迢从乌泥泾搭乘海舶逃往崖州,30多年后又能从崖州返回乌泥泾,来回走的路线正是海上丝路通道。崖州、乌泥泾都同宋元海上丝路有内在的联系。
二、海南丝路的实践者
宋元时期的海南,有最先进的棉纺织技术。从赵汝适《诸蕃志》海南条称:“妇人不事蚕桑,惟织吉贝、花被、幔布、黎单。”南宋周去非《岭外代答》介绍海南棉纺织生产记:“海南所织,则多品矣:幅极阔,不成端匹,联二幅可为卧单,名曰黎单;间以五采,异纹炳然,联四幅可以为幕者,名曰黎饰;五色鲜明,可以盖文书几案者,名曰鞍褡;其长者,黎人用以缭腰。”范大成《桂海虞衡志》也多次提到黎族服饰:“女红纺织,得中国(原)彩帛,拆取色丝,和吉贝织花,所谓黎锦、黎单及鞍搭之类,精粗有差。”这些吉贝、花被、黎单等棉织品又因海南便利的海运,成了最畅销的外销品。如《诸蕃志》云:“惟槟榔、吉贝独盛,泉商兴贩,大率仰此。”《岛夷志略·蒲奔》篇记:“贸易之货,用青瓷器、粗碗、海南布、铁线……”。黄道婆正是在这种商品贸易兴盛的背景下进入海南岛的崖州,为她向黎族学习棉纺织技术提供了非常优越的客观条件。加之黄道婆聪慧、心灵手巧,又特别能吃苦,在海南岛居住的30多年时间里,她与黎族人民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共同的劳动生活与交往中,黎族同胞的细心传授,自己虚心刻苦的学习,使她了解并熟悉了黎族先进的棉纺织技术,掌握了植棉、弹棉、纺纱织布、织崖州被、黎锦的每一道工序,逐渐成为技术精湛的纺织能手。她同黎族姐妹一起织出的黎锦、吉贝等,相当部分通过海南丝路销往海外。这其中有黄道婆的纺织成果,有她的艰辛付出和心血。
三、上海丝路的传播者
元元贞年间(1295—1297),在异乡生活了30多年、身怀纺织绝技、“有志复赤子”的黄道婆告别黎族同胞,带着踏车、椎弓等纺织工具,乘海舶北归,返回乌泥泾。在家乡,黄道婆目睹植棉业虽已普及,但纺织技术仍非常落后,手剥棉籽,小竹弓弹棉花,织出的布也很粗糙,人民的生活非常艰辛。于是,黄道婆在棉花的弹、纺、织等方面进行改革,设计出一套先进的生产工具,完成了从轧籽、弹花到纺纱织布整套生产工序。除纺纱织布外,黄道婆还将织造崖州被的技艺和自己的长期实践融会贯通,手把手教乡人织出灿烂夺目、深受人们喜爱的“乌泾被”,远近闻名,成了畅销品。乌泥泾也由元初的“民贫不给”变得家户殷实,如元陶宗仪《南村辍耕录》云:“松江府东去五十里许,曰乌泥泾,其地土田硗(地坚硬)瘠,民食不给,因谋树艺,以资生业,遂觅种于此。初无踏车、椎弓之制,率用手剖去子,线弦竹弧,置案间,振掉成剂,厥功甚艰。国初时,有一妪名黄道婆者,自崖州来,乃教以做造捍、弹、纺、织之具,至于错纱、配色、综线、挈花,各有其法。以故织成被、褥、带、帨,其上折枝、团凤、棋局、字样,粲然若写。人既受教,竞相作为,转货他郡,家既就殷。”
黄道婆纪念馆展出的纺织工具和织品
黄道婆回到家乡没几年就去世了,但她对棉纺织的革新,让整个乡里、乃至松江府及周边地区受益无穷。松江地区出现了“棉布寸土皆有,织机十室必有”、各乡镇几乎家家机杼的场面,棉布产量急剧增加,松江一带快速发展成为全国的棉纺织业中心,赢得了“松郡棉布,衣被天下”的赞誉,历数百年之久而不衰。明朝正德年间,松江的棉纺织业达到高峰,织出的棉布一天就有上万匹。明代松江布在国内外已拥有广大市场,远销日本、安南(今越南)、新加坡、南洋群岛、俄国、西班牙、法国、丹麦、瑞典等多个国家和地区。至清代1860年,全国远距离销售的棉布,约为4500万匹,其中松江布有3000万匹,占全国的三分之二,美国是中国棉布的主要买家。
元黄道婆墓
上海地区的棉纺织品,明清时期成了海上丝路的畅销品,显然是在黄道婆归来后,不断经过技术革新,扩大植棉面积,并形成大规模的商品生产而形成的,黄道婆功不可没。在当今建设一带一路的背景下,黄道婆对海上丝路的贡献不容忽视,需要深入探讨挖掘,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作者系原上海博物馆研究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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