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山湾位于上海西南部的徐家汇。1864年，驻扎徐家汇的耶稣会在此地创办土山湾孤儿工艺院，下面先后设置有木工部、五金部、印刷所、画馆、中西鞋作等，由中外教士传授技艺，组织生产，产品对外销售，藉以自养。有一张1914年为纪念工艺院创立50周年而拍摄的孤儿合影照，形象地印证了土山湾孤儿工艺院当年的规模。工艺院中的画馆多年来一直受到众人的关注，而刘德斋和徐詠青则堪称土山湾画馆中的师徒双子星座。他们一个是画馆承前启后的关键人物，一个则是众多学生中声誉最隆的杰出代表。刘德斋从1880年到1912年长期执掌画馆，既亲自教学，又管理协调，为画馆的稳定发展作出了很大贡献；而海上画坛的很多著名人物也都或多或少受到他的影响。如海上画派的开创者任伯年就是通过刘德斋接触到西洋绘画的。19世纪中晚期，任伯年与刘德斋过从甚密，在他的影响下，任伯年学习素描，据说也画过人体模特，任使用的3B铅笔，也得自刘德斋，任伯年因此而养成了铅笔速写的习惯。有关刘德斋的生平活动，鲜有文献可资引证，近年发现的一张照片，记录了他70岁生日之际和画馆新老学生在百步桥合影的瞬间，弥足珍贵。百步桥位于龙华，当时有河直通徐家汇，教会中人经常泛舟郊游。刘德斋这天正是借此宝地举行七十大寿的生日宴会，围绕四周的除了个别几位教师，都是他的学生，其中后排右一戴圆帽者即为其得意门生、民国初年以画水彩画和月份牌画而出名的徐詠青。这张师生合影照，非常难得地为后人保留了土山湾画馆当年的盛景。

　　徐詠青是刘德斋最欣赏的学生，也是画馆诸生中成就最大者，但有关他的生平却一直模糊不清。笔者通过多年的查阅勾稽，整理出一些线索：徐詠青本姓范，进画馆后改名王永青。光绪二十四年（1898）元月因入赘徐家而改姓徐，自己取名徐宗范，以示不忘根本；又取字坪生，喻一生平安妥帖之意。他出道以后改名徐詠青，但又为其儿子取名范寄病，似乎一生心结于此。徐詠青光绪十九年（1893）正月进画馆学画，二十四年（1898）正月满师，为时整整5年，这和画馆的学制规定是吻合的（学制一般为4年，如加学油画，则再延长一年）。徐詠青是刘德斋最为喜爱的学生，刘曾屡屡为他单独讲课；在画馆的诸项科目考试中，他也几乎每项都考第一。光绪二十三年（1897）二月，刘德斋亲自安排徐詠青拜油画水平最高的王安德学画油画。徐詠青满师后，因绘画成绩好，得以和王安德等一起成为画馆中有资格对外承接油画定单的少数几人之一，刘德斋为报王安德的倾心教育之情，还自己掏出两块银元表示酬谢。1912年4月，刘德斋70岁生日，徐詠青以老学生的身份特地赶来为老师祝寿。两个月后，刘德斋就因病辞世，这张照片，很可能是这对师生唯一的一次合影。

土山湾画馆的素描课程

　　土山湾孤儿工艺院中画馆和印刷所最为著名，但木工部的产品却最多，其中又尤以各种雕刻作品驰誉中外。它出品的各种人物雕刻和宝塔造像，曾在多次世博会上荣获褒奖，巴黎基梅博物馆等还曾向其订购产品。1915年，美国举办巴拿马世界博览会，工艺院木工部也以自己的雕刻作品送展，最终获得金奖。当时的评论写道：“教育馆中中国赛品最出色者，为徐家汇学校出品之木雕刻。此校原为宗教教育，然其美术教授，成绩最优。”（严智怡主编《巴拿马赛会直隶观会丛编》，1921年出版）笔者在拙著《沪渎旧影》中曾引用过一张土山湾木工部教学的照片，海派黄杨木雕大师徐宝庆老人认出，这正是当年法国修士潘国磐对其进行教诲的情景。在最近举行的“土山湾文化历史讲坛”上，这张珍贵的照片已得到徐宝庆老人的女儿和老人的学生汤兆基先生确认。

（本文选自《土山湾记忆》，学林出版社，2010年8月）